黃漢超師兄( 1936-2018 )百粵台山人士,書香門第,淵源深厚。從其先翁毅泉先生輯編祖先《台山文化小叢書》(2012年出版,香港中文大學藏書)之詩文可見一斑。
師兄允文允武。文之一途,乃為香港培正中學高才生(1957:輝社),以佳績獲香港教育司獎助就讀新亞書院中國文學系,再於羅富國師範學院從遊於羅慷烈教授,後復返新亞研究所深造,為助理研究員。1966年與夫人赴日本深造,為京都大學東洋史科研修員,再獲獎學金負笈美國哈佛燕京學社(1968)。又兩年,入讀賓夕凡尼亞大學歷史系,並於1975年取得博士學位。
及其武學,小學時期已親炙黃漢勛宗師,1954年初級畢業,1959年獲特級榮譽。後雖處身異地,與宗師魚雁常通(《螳螂拳術源流論叢》頁11-14載錄1973年間宗師晚年之信函)。回港省親之日,不忘抽空向宗師請益。師兄以其卓越武技屢為宗師讚賞,特於其《榮休紀念特刊》發佈其「醉羅漢」之演式,並繫言贊許(頁37)。宗師著述中之《軍中大刀術》、《醉酒地躺刀》、《九節地躺鞭》(未刊稿)均以師兄演式為示範。此外〈擒拿指功螳螂手〉、〈螳螂拳術散手精華舉隅〉(收入《中國近百年螳螂拳術史述論稿》)亦由師兄演式。觀其《醉酒地躺刀》中之「一字馬」、「朝天蹬」等式,可知以上所言之不虛。其〈論梅花手〉亦收錄於宗師之《梅花手》專著中。及後演出之「柔靈拳」亦錄製成光碟,附錄於《戚繼光拳經螳螂拳證義》書中。
師兄造詣淵博,拳術方面,不只武技不凡,更熅燖箇中拳理,得其竅妙,於其與宗師關於「三派同源」之系列通信可知(見《螳螂拳術源流論叢》頁11-14)。師兄之學養滌盡世人以練武者為「粗人」之定見,宗師亦於其病篤時以與師兄討論拳理為樂。師兄實為宗師鍾愛門徒之表表者,難怪宗師晚年不少墨寶如〈螳螂拳史讚〉,雖書寫費時,亦不惜越洋寄贈。
師兄對宗師尊崇備至,從不借託宗師之聲望圖一己名聞利養。宗師辭世五周年,即倡議編纂《螳螂拳術源流論叢》(1980年出版)。又以畢生學養,淬煉成《中國近百年螳螂拳術史述論稿》,於離世前更以《戚繼光拳經螳螂拳證義》圓其宏願。此兩書皆可謂嘔心瀝血之曠世巨著,實為後學研究螳螂拳及中國拳術之津樑。
師兄待人以誠,處世以和,總是笑容可掬,堪稱謙謙君子,與之交往,無不稱美者。
逝者如斯,漢超師兄之述論行止當銘刻於愛好螳螂拳術此道者之心中。
論梅花手
梅花手屬螳螂拳中三花手之一,三花手即梅花拳、梅花落拳、梅花手之合稱,前二者已有專書行世,黃師於梅花落拳序文中,欲銳意編著梅花手,以公諸武林,俾研習者有以參證,其意甚善也。
考「梅花手」於螳螂拳中為短拳之一,短拳中如「白猿偷桃」,幾純屬剛手。「柔靈」剛多於柔,其剛柔庶幾參半者,當推梅花手,然此約畧言之耳。若乎得其中肯者,莫不寓剛於柔,寓柔於剛,或者剛柔並濟。就以梅花手言,有觀其出手似軟弱無力,逮櫻其鋒,咸感一股勁力,若左右引針腰斬者,斯寓剛柔也。有上一如驚濤裂岸,亂石穿空,一轉為風平浪靜,海永無波者,若先雙封手揪腿而後反封手者,則寓柔於剛也。其剛柔並濟者,如漏掌軋腿,上下呼應,左右兼顧,無偏頗之弊。而其他各式,均寓法精妙,然辜較言之,此拳雖短,而習之者當懂拳理,察何者為剛手,何者為柔手,剛柔之理明,習之既久,一旦豁然貫通,則不僅於演式時覺一氣呵成,而環中既得,自可以應無窮矣!
今黃師編斯篇竟,承命寫一文以關及此篇,自揣知見淺陋,武既未能精習,文亦屈詰聱牙,文武之事,豈敢置啄,僅就私見所及,率爾操觚,賢者識其大,不賢者識小,未盡之意,俟乎博識通人之教正。
弟子黃漢超敬撰 戊戌年七夕後六日(即27/8/1958)
附:漢超師兄悼黎漢駒師伯